三禾君

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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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

“你确定你要去？”

Mark点点头，她背着一个相较她的身材有点大过头的黑色行李袋，“我会带着笔电，还有Daisy看着网站。”

这一幕真诡异，尤其是Mark口中的Daisy正拿着一把刀站在沙发旁边，看起来打算用它割开布面好翻翻看她的抱枕在不在里面。

那个所谓的鲑鱼戒断期还没结束，Daisy已经把H33翻了个底朝天，明明非常醒目的鲑鱼抱枕依旧不知所踪。

Eduardo也帮忙找过，有天晚上他经不住Daisy的狗狗眼帮了把手，但很快冰箱后面的披萨盒里那一条属性不明的短裤让他暂停了搜索，随即他明智的决定再也不会在H33打开任何看起来过期了的披萨盒。

谢天谢地几秒钟后她转过了身。

Eduardo还没能松口气，放过了沙发的Daisy将那把刀恶狠狠地扎在了只剩下装饰价值的壁炉上，年纪比H33所有人加起来都大的木头发出了可怜巴巴的开裂声，需要指出的是Holmes电影可不会录进这个，在场唯一的男性打定主意要立刻上eBay再给她买个一模一样的抱枕，不不不，五个。天哪，Mark就没担心过自己的人身安全吗？

哈佛放春假了，Eduardo确实想趁这个时间带着the Facebook去纽约找几个广告商，无奈Mark一直坚决抵制整件事，但是昨天Christy给她打了个电话之后，她忽然改变了主意。

说起来，谁能告诉他Mark是怎么和Christy变成朋友的？本来Eduardo差点就和Christy成一对了。

差点的意思是，如果约会那天没把Mark带着，他至少能找到一次不错的一夜情，但是临出门前他在Mark面无表情的瞪视中败下阵来，同意带她去见the Facebook的粉丝。

见鬼的他为什么最后要和三个女孩子搞四人约会？他居然认为自己能一次搞定这么多姑娘？他那时在想什么？

结果Eduardo毫无悬念地彻底搞砸了那场开端不错的艳遇，倒是Mark好像一直和Christy保持了联系，Christy这个春假会在纽约实习，这可能就是Mark决定一起去纽约的原因。

“你知道我们剩的钱已经不多了吧？负担两个人的房费可能我要再往账户存些钱，你该早点告诉我……”

Mark飞速地打断他，“我可以和你一个房间，反正你经常和我们一起住。”

Eduardo尴尬地吞了口口水。

没错他在H33留宿过几次，而且是毫无绮念的那种，倒在沙发上昏死过去，手边一堆空酒瓶。一开始的几次他还有些不安，但是姑娘们对他的存在毫不在意，Chris甚至会在清晨只裹着一条浴巾路过他，从冰箱里取出前晚的中餐然后用微波炉的声音吵醒他。

“但是，”他本来想说现在存钱还来得及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一点不需要告诉Mark，所以他及时的更换了话题，“你要去看Christy？”

“因为她说可以安排我和Sean Parker见一面。”Mark耸肩，这个名字让Eduardo伸过去准备帮她背那个旅行包的手停了下来，“谁？”

“Sean Parker，Napster，你不知道他？”

很快就会知道了，Eduardo在心底说。

几天以后，Eduardo切切实实地后悔了。

他很后悔，当初为什么提议Mark一起来见广告商，这是场灾难，灾难中的灾难，Mark在每个会面里都表现得马上要睡着了——Eduardo到宁可她睡着了，这总比一个CEO对着潜在广告客户玩弄自己的舌头强，不，他不是那种意思。

“你能不那么混蛋吗？”行程的倒数第二天晚上，他们在回旅店的地铁上，人多得要命，他们两个人被挤得贴在金属质地的厢壁上。

Eduardo安排的见面已经全都结束了，显而易见在Mark的帮倒忙下他没有拉到任何广告，可能还进了好几个黑名单。

“他们配不上the Facebook。”

地铁里很脏，车厢的连接处有滩呕吐物，昨天他们还碰到了扒手，纽约人都是怎么忍受这种事的？

“但是我们需要资金，我得考虑网站的商业前景。”

他们讨论过好几次了，就算是Mark也不能反驳这一点，the Facebook不能只依赖于他提供的启动款，那很快会耗尽，它需要自己跑起来。

“我还不知道它能做到什么程度，它能走多远，它就像个宝库，我有钥匙但是我不知道能取得什么，我只知道它必须很酷。”

“是我们。”Eduardo纠正她。

Mark才不管Eduardo的考量，她几乎对金钱没什么概念。

又有几个人进了地铁，有人踩了Mark一脚并且毫无歉意地走开了，Eduardo干脆从Mark的身侧转到她面前，双手撑在车厢壁上把她框进自己的臂弯里，一边还不忘继续和她争执，“这总得有个头。”

“没有尽头，”Mark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指按住Eduardo的左右口袋，保护里面的钱包和手机，毕竟他们可禁不起更多的损失了，“就像时尚，永不消亡。”

“认真的？你？时尚？”这个词从Mark嘴巴里说出来可真奇妙。

可是Mark，正缩在他手臂之间的Mark，卷发乱糟糟的还有几根倔强的蹭上他的脸，穿着灰色的帽衫、拉链有些掉漆，这一刻的她居然就这样自信的和他聊起了时尚，她还不如哪天直接穿条裙子呢。

Mark因为他嘲笑的尾音回瞪着Eduardo，就好像她被严重的冒犯了，她知道自己和时尚无缘但是Eduardo不应该直接表现出来。

“我在说创意，”她大声说，“创意不会终结，创意没有终点。多谢你提醒我，Prada男孩。”

“而我在说生意。”Eduardo不打算纠缠在时尚的问题上，“我们要养大它，我们要发展它，我是那个一直站在你旁边的人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，明白吗？”

Mark的脸上挂着一幅我不想回应你的表情。

Eduardo知道要怎么对付这个时候的Mark，她一定觉得自己又凶又难搞，但只要在她真正开始耍脾气前捏着她的后颈轻轻按一下，她就会有一个短暂的僵硬然后放松肩膀。

Eduardo不经常这么做，因为他不想Mark注意到自己这个特点。不过今天，他打算再次作弊，他伸出手移到Mark的脖子与车厢的缝隙，突然意识到，他们在其他乘客的眼里一定是对正在吵架的小情侣。

他们，多么像情侣。

Mark的手几乎塞进了他的口袋里，车厢外的霓虹灯印出一些斑驳的颜色在她的脸上，她的卷发上有廉价洗发水的香味，她在不高兴，她努力克服身高差仰起头无惧于自己的好朋友对视，丝毫不知道对方在这个瞬间已经失去了争论的兴趣。

Eduardo只想抱紧她。

为了阻止自己，Eduardo立刻开始复习那些一直以来都很有用的说服，别别别，别在这时候想起Mark是个女孩子，别想起她偶尔露出酒窝的瞬间，别想起她皱着眉一颗一颗挑走炒饭里胡萝卜的样子，更别想起你早就被她吸引。

但，Eduardo也隐约意识到了，即使Mark是个男人，他可能还是会被吸引。

Mark就是Mark，她是那么的独一无二，一只凶巴巴地竖起所有刺防卫这个世界的小兽，努力让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，每三天就要毫无自觉地惹上一堆麻烦。

他也许依旧会成为Mark的好朋友，也许是一辈子的朋友，也许他只是会需要更多时间搞清楚自己对Mark的感情，总有一天Eduardo会做他的伴郎，从口袋里掏出Mark给别人的戒指，在他的婚礼上哭得稀里哗啦、喝得酩酊大醉。

Mark不允许他喜欢她，不允许他迷恋她，你要悄悄的保护她不能被她发现，否则会伤害她的自尊心。

Eduardo眨眨眼睛，他不能那么做，他得赶快忘记自己的冲动，Mark的蓝眼睛像具有催眠力量的漩涡，他得避开让他沉溺于此的影响力。

他不能承认自己早就爱上了她。

然后，他低头吻了Mark。